在汉代,人们是如何思考地震产生的原因
关于张衡地动仪复原的设计思想,首先我们应当深入到汉代实际生活中去寻找,从汉
代人如何看待地震这一自然现象去寻找,而不是从我们现代人的地震知识出发。兹将汉
代人们关于地震成因各种学说摘录如下:
《后汉书·杨震列传》:
震因地震,复上疏曰:“臣蒙恩备台辅,不能奉宣政化,调和阴阳,去年十一月四
日,京师地动。臣闻师言:‘地者阴精,当安静承阳。’而今动摇者,阴道盛也。其日戊
辰,三者皆土,位在中宫,此中臣近官盛于持权用事之象也。⋯⋯地动之变,近在城
郭,殆为此发。”[ 7 ]
《后汉书·蔡邕列传》:
初平二年六月地震,卓以问邕。邕对曰:“地动者,阴盛侵阳,臣下逾制之所致也。”
《后汉书·五行四》:
安帝永初元年,郡国十八地震。李固曰:地者阴也,法当安静,今乃越阴之职,专
阳之政,故应以震动。[ 9 ]
《后汉书·五行志》注引:
按本传卢植上书,蔡邕对曰:“经闻阳徵则日食,阴盛则地震;恩乱则风,貌失则
雨,明君臣正上下,抑阴尊阳。”[ 10 ]
《全后汉文·光武帝》:
二十九年九月戊辰制诰曰:日者地震,南阳尤甚。夫地者,任物至重,静而不动者
也。而今震裂,咎在君上,鬼神不顺无德,灾殃将及吏人。朕甚惧焉。其令南阳勿输
今年田租。[ 11 ]
《全后汉文·张衡·阳嘉二年京师地震对策》:
臣闻政善则休祥降,政恶则咎征见。苟非圣人,或有失误。昔成王疑周公而大风
拔树木,开金而反风至。天人之应,速于影响[ 12 ] 。
《全后汉文·张衡·论举孝廉疏》:
⋯⋯自初举孝廉到今二百年,必先孝行,行有余力,乃草文法耳。今诏书一以能
诵章句、结奏案为限,虽有至孝,不当其科,所谓损本而求末者也。自改试以来,累有
妖星震裂之灾,是天意不安于此法故也。[ 13 ]
《后汉书·皇甫规传》:
地震之后,雾气白浊,日月不光,旱魃为虐,大贼纵横⋯⋯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。[14 ]
《汉书·元帝纪》:
郡国被地动灾甚者,无出租税。[ 15 ]
《全后汉文·应劭·汉官仪》:
侍中皇权参乘,问貂蝉何法,不知其说,复问地震,云不为灾。还宫左迁议郎。[ 16 ]
《后汉书·桓帝纪》:
诏曰:“比者星辰谬越, 坤灵震动, 灾异之降, 必不定发。敕已修政, 庶望
有补。”[ 17 ]
如上所述11条史料,大凡代表了当时社会精英人群的观点。这些不同地位、不同学
识的人,看问题的角度有所不同,但有一个共同观点,那就是按“天人合一”的思想,以
《易·系辞》“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⋯⋯动静有常,刚柔断矣”的说法为出发点,认为地震是
“阴阳不和”、“阴盛侵阳”造成的反常现象。对于帝王而言,那就是臣子势重,侵润王权;
王者要承天统理,调和阴阳,因此每次地震,皇帝都要废黜一批臣僚,以摆平阴阳;皇帝自
责的情况极少。作为科学家并精通阴阳学的张衡也不例外,他特别强调“圣人明审律历
以定吉凶,重之以卜筮,杂之以九宫,经天验道,本尽于此”,“天文、阴阳、历数、占侯,今所
宜急也”[ 18 ] ,更从天地阴阳变化的角度来思考地震问题。他认为“京都地震,雷电赫怒,
夫动静无常,变改正道,则有奔雷土裂之异。”这是现象。在他来看,天为阳,地为阴,阴阳
失和,阴侵润天,变改了“正道”,才使“动静无常”。这是本质。他在《思玄赋》里说:“玩
阴阳之变化兮,咏雅颂之徽音”。范晔在《后汉书·方技传》里说:“中世张衡为阴阳之
宗”。与众不同的是,他所说的阴阳,是以天文为辅,着重自然现象的变化和征验。

地动,是将“地”看作为一种介质在振动,东汉人已具备这方面的知识。《太平御览》
引《论衡》曰:“舂者以杵捣臼,杵臼鼓动,地动,地临池水,河水振荡,夫杵臼,木也,水与
木、土三者殊类而相应,首相叩动,其势然也。”[ 19 ]这里虽然讲的不是地震引起的地动,却
说明介质彼此撞击而引起的波动互相传动,并通过不同介质进行传播。这也许可以解释
为什么张衡要通过一组机件撞击,用听觉来预报地震。
地震中的“阴阳”是如何失去平衡的呢? 张衡本人没有直接回答,但我们可以从影响
张衡的一位思想家王符的著述里,获取答案。王符一生隐居不仕,著《潜夫论》存世,其中
很准确地解答了这一问题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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