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昭公七年夏四月,天空出现了日食。晋侯问士文伯:谁来承担日食的灾祸?士文伯说,鲁国和卫国承担灾祸。鲁国的灾祸小,由卿承担;卫国的灾祸大,必须有国君承担。因为日食的时候,日头离开卫国的分野,到了鲁国的分野。《诗经》说:“彼月而食,则维其常;此日而食,于何不臧。”古人一般认为,月食是正常的天体运动,是正常的。日食则是不吉利的。原因是:日为阳,月为阴。月亮被太阳遮住,即月食是阳胜阴。阳战胜阴是正常情况。月亮把太阳遮住了,即日食是阴胜阳,这是不吉利的。阴乘阳就是凶,就是反常。
到了八月份,卫襄公死。这正好应验了士文伯的预言。到了十一月,鲁国的公卿季武子死,至此士文伯的观日食的预言全部应验。
本段卦例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候的卫国。卫襄公夫人无子。他的宠姬生了两个儿子。大儿子叫孟絷,小儿子叫元。因为大儿子孟絷腿残疾不好行走。这在由谁继承卫襄公王位就成了问题。在这件事之前,卫国还发生了比较诡异的事情。
卫襄公宠姬生孟絷时,卫国大夫孔成子梦见创立卫国的老王爷康叔传话:“立元,我让你儿子的孙子圉和史苟辅佐他。”卫国的另一个大夫史朝也梦见老王爷康叔传话:“我将命令你的儿子史苟和孔成子的曾孙孔圉辅佐元。”史朝见到孔成子,告诉这个梦,孔成子和史朝的梦一样,内容没有冲突,非常一致。但是,这也有个问题:因为“元”有“第一”或“长”的意思,可以指的是老大孟絷。而老二名字就叫“元”,立老二继位,更符合老王爷康叔的语意。于是,用《周易》来解决。
孔成子用《周易》共占两卦。首先,遇到《屯》。第二卦遇到《屯》之《比》。孔成子拿给史朝看,最终确定二儿子元继位,史称卫灵公。
这段卜筮原文:(《左传》鲁昭公七年)
孔成子以《周易》筮之,曰:“元尚享卫国,主其社稷。”遇《屯》。又曰:“余尚立絷,尚克嘉之。”遇《屯》之《比》。以示史朝。史朝曰:‘元亨’,又何疑焉?”成子曰:“非长之谓乎?”对曰:“康叔名之,可谓长矣。孟非人也,将不列于宗,不可谓长。且其繇曰‘利建侯’。嗣吉何建?建非嗣也。二卦皆云,子其建之。康叔命之,二卦告之。筮袭于梦,武王所用也,弗从何为?弱足者居,侯主社稷,临祭祀,奉民人,事鬼神,从会朝,又焉得居?各以所利,不亦可乎?”故孔成子立灵公。十二月癸亥,葬卫襄公。
孔成子用《周易》进行占筮,祈祝说:“崇尚元享有卫国,主持它的社稷。”得到了《屯》卦。又祈祝说:“我崇尚立孟絷,希望能够嘉贺他”得到《屯》之《比》。把卦象给史朝看。史朝说:“元将享有国家,对这件事还有什么怀疑的?”孔成子说:“元不是说为首吗?”史朝回答说:“康叔为他取名,可以说是为首的了。孟絷跛足不是个全人,不能列为宗主,不能说是为首的。况且他的繇辞说:‘利建侯’。嫡子嗣位而吉利还建立什么?建立就不是嗣位。两次卦象都这样说,你还是应该树立他。康叔命令这样,两次卦象告诉这样。占筮和梦境相合,这是武王所经过的,为什么不听从?脚有毛病的人只能闲居。国君主持国家,亲临祭祀,奉养百姓,侍奉鬼神,参加会见朝拜,有哪里能够闲居?各人按照他所有利的去做,不也是可以的吗?”所以孔成子立了灵公。十二月二十三日,安葬卫襄公。
这段卦例没有什么难点。让元继位的依据很简单。先得到《屯》卦,无动爻,以卦辞占。《屯》卦辞为:“元亨,利贞。勿用有攸往,利建侯。”按史朝分析,一目了然。“元亨”就是说名字叫“元”的人享有国家。第二,这卦是给大儿子孟絷的,卦辞里有“利建侯”,这说明孟絷,需要建立侯业。这与本身就是继承侯业,从卦象上看,他不是继承人选。分析第二卦得到《屯》之《比》一爻动,《屯》初九为动爻,爻辞为:“盘桓,利居贞,利建侯。”与第一卦意思相同。分析一下,“盘桓”具有走不远的卦象,在一个小范围内打转转,正好应孟絷跛足,不好行走。不好行走,就又与“利居贞”呼应。意思是说,盘桓走不远就适合在家里闲居。所以,孟絷不是继承王位的人选。
从这段卦例,看春秋时代《周易》的应用。
1.本段卦例涉及到星象,托梦,通过《周易》定继承人三个内容。星象和托梦这种现象到今天依然存在。到今天科技大进步,依然不能完全解释,也不能完全否认。
2.这段星象占例,说的是日食出现在卫国和鲁国的星次内,所以卫国和鲁国有灾难。士文伯据此预言十分准确。这件事,在鲁国季文子死后,晋侯问士文伯:“你说日食是灾难,而且你的语言都应验了,这可以看做是一种常规吗?”士文伯回答:“不可。六物不同,民心不一,事序不类,官职不则,同始异终,胡可常也?《诗》曰:‘或燕燕居息,或憔悴事国。’其异终也如是。”士文伯的意思是说:日食有灾难,不能是常态规则不能绝对化。人们做事,用心不一,有人安逸,有人兢兢业业,鞠躬尽瘁。所以遇到日食,也有不同的承担。古代,中国各地区都有与天上二十八星宿的星次对应。古人把“三垣二十八星宿”与地上朝野对应,几乎把地上的朝廷、官衙、街市通通搬到天上了。可惜,今天大城市污染严重,好多星宿根本看不到。如果真的跑到太白山顶观星台看天体变化,体会洞察天机,从“天发杀机,移星易宿”到“地发杀机,龙蛇起陆”,感受“宇宙在乎手,万化生乎身。”的感觉。需要时,可根据天象预言天下,如:中美苏大国博弈趋势,各小国的盛衰。我想这种本事,最好不要有,可能被抓起来,判个妖言惑众之罪。
3.古人对《诗经》非常崇尚,很多观念都是劳动人民生活经验的总结。《诗经》里的诗句与《周易》的繇辞,在春秋时具有同等地位。古人把《诗经》也用于预测和预言。《诗经》里的很多诗句,都是现实人类生活和社会规律,事物演化趋势的正确描述。与《易经》卦爻辞一样都可以作为因果转化的铁律。所以,古代熟读《诗经》的人,也是预言高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