尧葬济阴,坎而不墓。禹葬会稽,不改其列。殷汤无葬处。王季葬楚山之尾,栾水啮其墓,见棺之前和而文王不以为戚。魏惠王将葬,雪深及牛目,反棺而旋,改期而葬,彼皆身为帝王,而葬礼如此,然其子孙为天子诸侯,历世享国者,千有余年。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。”接着又论后者道:“至若匹夫编户之氓,贫窭穷约,或掩骼荒丘,寄骸丛垒,而子孙崛起暴富者,又不可胜数也。”这些从风水术来说,又都是些什么道理或怎样解释呢?
“以子之矛,陷子之盾”是《韩非子·难势》中述及的一个有名的寓言故事。在《葬地论》中,张居正也巧妙利用这一逻辑学上的思辨方法提出:“上古死而不葬,中世葬而不墓,近古墓而不择地,不拘时日。今之言相地卜兆者,皆叔季希觊之私,谬妄无稽之论也。且青乌之书,始于郭璞,彼固精于其术者,葬其亲边,宜得吉壤善地,而身为王敦所杀,后裔无闻。”郭璞是我国风水创立之初的祖始爷之一,然而后来却被王敦杀死。这里,张居正显然是用风水术家郭璞被杀的矛,刺风水术择得吉地、后世子孙可以因而获吉的盾。因为,精于风水术的郭璞,在为先人选择葬地之时,是不会也不可能不选择吉壤善地的。至于对风水家们挽回面子所提出的“灾祸之来,有必不可逃者”的狡辩,张居正笔锋直入道:“则人之博求吉地,欲以避殃致祥者,又胡为者哉?”
紧接着,张居正又继续驳斥:“近世言堪舆者,皆宗江右曾、杨二姓,今江右之区,贵门世族,踵相接也。乃二姓之后,未闻有显者,彼其祖孙不求一善地以自庇其后人乎?又何工于为人谋而拙于自谋乎?”这里张居正对精于风水的江右曾、杨二姓子孙的默默无闻,提出了“又何工于为人谋而拙于自谋”的揶揄,可谓涉笔成趣,意味无穷。
“地可遇而不可求”,本是风水家们自我解脱的一种遁词。可是在《葬地论》中,张居正却抓住不放:“若曰地可遇而不可求,则人亦惟遇之而已,何以求为?夫人固有未得吉地而显贵,已得吉地而衰替者,祸福之应善乎否耶?”这种批判的笔力,自然是入木三分的。
对于风水术的批判,张居正不愧为一面大旗,他思想的周到缜密,还表现在对风水家们相地的各有各的说法上。比如“有地于此,使三人视之,一曰吉,一曰凶,一曰先凶而后吉,或先吉而后凶”。然而,由于贵贱荣枯、贫富寿夭,是社会上一种难以变易的客观存在,所以对于风水家们相地时各有吉凶的不同说法,张居正毫不留情地指出:“他日出于吉则言吉者验,出于凶则言凶者验矣。出于先凶而后吉,或先吉而后凶则言先后者验矣,而世皆传其验者,不传其不验者,故谬悠荒唐之说不闻于人,而臆度幸中之谈,独存于世。”由此直下,张居正还怒斥那些故弄玄虚的术家者流,“每挟奇以诳俗,饰浅以惊遇”,而惋叹流俗之见,又“未有不惑于祸福之说者”。由于这两方面原因的相互凑合,所以风术家们“其术难穷,恶在其为多验乎”。
咨询电话:13121912839 010-5232265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