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算命

　　燕子一晚上也没有睡死觉，鸡打鸣三遍时候就起来了，洗漱完了，天才蒙蒙亮。黑子还纳闷呢！燕子起这么早干嘛去？往常主人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的啊！看来自己的懒觉也睡不成了，赶紧抖擞精神，一拔楞身子起来，颠儿颠儿地凑到主人跟前儿，低首伏耳摇尾，亲热地表达着对主人的问候！

　　燕子骑上车子出了门，黑子自然就成了保镖加随从，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小跑。常王庄距郭寨也就八九里地的路，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。燕子的心里乱的很，不知道见了他该怎么说，怎么好意思开口啊！毕竟自己还是个没出阁的大闺女啊！可是自己不开口，这是能让别人来问吗？让别人来替自己问也不放心啊！还是自己亲自来问的好，可以一字都不落地听地清清楚楚！到了大门口还在犹豫！

　　常王庄有位出了名的算命先生，老先生姓常，名有礼，今年整一甲子，60岁了。常王庄也有来历的，据说可以追溯到明朝初年，开国元勋常遇春响应万岁爷朱元璋的号召，遣侄子来中原定居，距今也有600多年了，是否属实，无人考证。为纪念先祖，此庄以常王为名。传说军师刘伯温尽通奇门遁甲，神机妙算，特戴见常遇春这个侄子，遂将平生所学，悉数倾囊相授。于是几百年来，常王庄算命的本领就呆呆相传，传长不传幼，传男不传女的，如今就传到了常有礼常老先生手里。常先生这行里，那可是飞机上挂暖壶——高水平（瓶）的主儿，听说连市长娄乾德都慕名前来找他算过，据说老先生家那气派的二层小洋楼，还是娄市长经常先生算命指路之后，由副转正，为聊表感激之情，娄市长特意出钱儿给盖他的呢！近年来，到此算命求发达的多了去了，卫河市和滨河市，乃至周边的县乡级的头头脑脑们好多都来过了，那些企业老板们来的就更是应接不暇了。谁也料想不到，过去一有什么运动，马上就跟灰孙子似的老常，现如今竟成了入秋的高梁——老来红了！常先生这几年可不比往常了，每天前来算命的能挤破门子，天天早晨门庭如市，有大老远开着轿车来的，有开着三马车来的，还有附近的乡亲们或步行或骑车，早早就在老常家门前蹲守的，去晚了你就甭想挂上号！算命还挂号啊？对了，挂号！在人家常先生这里，您要是来晚了挂不上号啊，对不起，您就得改天再来了！每天就看这么50号人，再多一个也不看了！人家老常就这么牛B！你瞅瞅老先生杉杉西服绷着，手指头粗的白金项链勒着，十个指头上都用白金戒指箍着，悍马车开着，专业司机郭学德（郭寨人，原卫河市机械厂小车班司机，驾龄十三年，A证）跟着，家里保姆、厨师的请着，到哪儿都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在身后跟着，那保镖可是出身省武术散打队的冠亚军呢！常先生的威风劲儿啊，草绳子栓豆腐——您就甭提了！听说常老先生，在卫河市内还养着三四个小老婆呢！都有房有业的。据说有的已经生儿育女了。唯有原配大老婆在家坐镇，常老先生在家算命的酬金归她所有，以此收入度日持家，至于其他的准老婆们，常老先生怎么个供养法儿，外人那就不得而知了。常老先生在石佛乃至南岗县这一带，真是三九天穿单褂儿——抖起来了！

　　燕子到了常宅大门口的时候，也就五点来钟，只见常先生家的大门过道下面，摆了一张一头沉的桌子，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端坐在那。过道两边分别放了一排长长的联椅，供前来算命的顾客歇脚儿。燕子锁上车子，去男人那里挂了个号。还好13号，不算晚，燕子松了口气，瞅瞅联椅一端还有空地儿，就坐下歇了。黑子没有见过这等阵势，蔫头耷脑的跟在燕子后面，见燕子坐下，也在燕子脚下寻个地儿卧下了，不安的抬眼瞅这燕子，拿鼻子拱供燕子的小腿！燕子怜爱地用手轻轻抚摸着黑子的脑袋，黑子似乎找到了安全感，也变得安静下来。燕子坐在那儿开始想自己的心事，呆呆地出神。

　　来算命的几个妇女，终于耐不住寂寞，渐渐就聊了起来。一个水桶腰说道：“俺今儿4点就起来啦，叫俺三儿开着三马车，矢疾慌忙地往这儿赶，就怕来晚了排不上号！”一个大嗓门道：“咦！俺一晚上没睡成觉，三点半我就催着俺当家的起床，十来里地，骑着电车，你看看，到这才刚四点！”一个小媳妇说：“俺家离得近，后边前张店的，俺没来恁早，到这儿排了个十二号！”大嗓门：“嫂子，你想看看啥？”水桶腰说：“我给俺二小儿看看，他到厦门干活儿去了，老找事儿，前一阵子叫人家偷走了800块钱，前天打来电话说，又叫工地上的闸刀把他的手给烧伤了！出去几天吧净是事儿，俺心里不干净，到这儿叫常先生给看看，是不是怨点啥？！大妹子，你哩？”大嗓门说：“俺还不是因故一片宅子，跟邻居家弄了个乌眼大仇，他家里上边有人儿，变着法儿地欺负俺，非要说俺家的宅子，以前没有给他家留够滴水！俺今年翻盖堂屋，他家死活不让俺盖，非要俺往前挪八寸，俺这当家的跟他家一理论，狗肏的一窝子，弟兄五六个，跟疯狗似的上来就连骂带打。俺当家的是老独丁，只能是眼子了。屋子盖不成，弄嘞俺是没法了，正要去打官司呢！老人劝俺说的，饿死不能偷，屈死不爬堂。可是俺咽不下这口气啊！骑到俺脖子上屙屎还不让俺动弹？！俺就是到这儿看看，官司能不能赢！要是能赢，俺就上告！”小媳妇：“那您村里干部没人管管？”大嗓门：“村干部？别提啦，一提我心里就来气！啥狗屁干部啊！都是些软的欺硬的怕，见了驴鸟就跪下的货，净是狗舔鸟——自己顾自己的王八孙，个个都是吃鼻涕屙脓的玩意儿！谁愿意为了咱得罪人家那一家子啊！”水桶腰：“也是，这时候的村干部就跟猪似的，除了知道吃喝，啥正事也不干！去年俺村里算账，这帮人平均每天吃人家杀锅上一只羊！你说说，一只羊少说也要三十多斤肉，几个人都咋吃下去了？！”小媳妇说：“到哪不一样啊，去年俺村里光该烧鸡铺里账，就3万多块呢，一听说前两天村委会要换届，人家烧鸡铺的老四怕干部换了没人管，就把这事给翻腾出来了，要不然村里的老少爷们儿还蒙在鼓里哩！”旁边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忍不住插话说：“别说村里了，咱乡里的干部，不是愣把双龙大酒店给吃垮了？！”水桶腰：“饭店不是叫吃哩？饭店咋还能吃垮呢？”男人说：“吃跟吃不一样啊，干部吃完饭不给钱，赊账，打个条儿就拍拍屁股走了！好几年了也不说清账，一个饭店能有多少家当儿？就是再大的家业，也架不住给你吃光啊！开饭店的三滑皮，前些日子，天天扛着半编织袋子白条子，去乡政府闹！你闹你哩，没人搭理你啊，白搭！书记乡长的，都换了几任了，谁愿意给前几任擦屁股啊！原先三滑皮是个多精神个人儿啊，现在你看看，头发都白完了，满嘴胡子拉茬的，才小四十的人，看着都像六十多的老头儿了！天天都魔魔道道的，啥事也干不成了，这个人啊，这辈子算是毁了！”大嗓门：“那上边就没人管管？”男人：“谁管哩？民不告官不究啊！再说三滑皮也没胆子告当官的啊！原先在这儿当书记的，现在都是外县的县委书记了，官官相卫啊，三滑皮不得掂量掂量？”在众人粉粉的议论中，燕子也暂时忘了烦心的事，很专注的听着匪夷所思的这些事儿。人们陆续的赶来了，不大的过道里挤满了人。黑子被挤得再也不能安卧了，缩着身子钻到联椅下面，惶惑不安地瞅着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们。

　　挂号的男子开始叫号了，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，再没有人言语。女人们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，男人们则叼上烟卷，嗞吧嗞吧地吞云吐雾。人们都是一脸的凝重，仿佛都在等候着，那不可捉摸的命运的最终的判决！

　　燕子默默地注视着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的表情，或眉开眼笑，或忧心忡忡，心里边像一锅烧开的水，又开始不住地翻腾开了。

　　水桶腰、大嗓门、小媳妇相继离开后。终于听到叫13号了。燕子站起来往里走，心咚咚地跳得厉害，黑子也犹犹豫豫的在后面跟着。这是个走西南坤门的跨院，进门是一堵照壁墙，黑色大理石包边，照壁的白瓷片上绘有黄山迎客松的风景。北面正房就是这座三层九开间的欧式建筑风格的小洋楼，东西厢房各五间，一样的高矮，一样的琉璃瓦外檐。厢房的外墙上都贴满了花岗岩装饰砖，铝合金的玻璃窗擦得锃亮。厕所留在东南角，略矮于厢房，也是外贴白瓷片，铝合金大块玻璃门窗，黑笔隶书“男”“女”字样各分左右。一拉溜儿的西厢房五间带过道（大门），东厢房也是五间，其中两间是车库，一辆黑色的悍马和一辆黑色奥迪A6静静的盘踞在里面。院里楼前的花圃里五颜六色的鲜花开得正艳。三楼顶大水罐似的玩意儿事后燕子才知道，那是中央空调。

　　常老先生算命的房子不在小洋楼里，就设在靠近大门的一间西厢房内。燕子忐忑不安地进了屋，室内铺的黄褐色木地板，西墙正中悬挂一幅观音画像，一副对联，上联是：喜奉承急寻他去，下联是：听真言便问我来。后设条几，条几右侧供有金身财神爷塑像。两盏电视里才见得到的敞口小油灯，其明如豆，几个香炉内檀香袅袅。屋内陈设简单，中间仅放一张桌子，桌上铺一长长的白桌罩，好似戏台上的道具桌罩，下摆垂地，中间用黑笔绘有阴阳鱼，周遭八方位乾兑离震巽坎艮坤，最外圈排列着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。桌前地上放着一块杂色布条编成的蒲团，看来是做为行大礼之用。桌上摆着纸笔，一口不锈钢茶杯，一位面容清瘦的老者端坐在桌后，不用问定时常先生。常先生戴着老花镜，眼睛内陷，正从老花镜上面翻着眼瞅着燕子。燕子进来后，常先生抬手示意让她坐在桌子的左侧凳子上。燕子惴惴不安的坐下，常先生咳了一下清清嗓子，不慌不忙的拿起桌上的软包中华，抽出一支，点上，深深吸了一口，缓缓嘘出，扭脸面向燕子开口道：“闺女，报下家门吧！”燕子忙说：“我叫于春燕，家是咱郭寨的。”“你父亲名讳？”燕子忙说“俺爹叫于传礼。”常先生起身，从条几取过一绺香来，在油灯上点燃，高举过头顶，对这墙上的画像连拜三次，口中念念有词：“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，老天爷，老灶爷，财神爷，七十二洞主，过往的神灵，各位神明，兹有下界郭寨村信男于传礼，遣女春燕前来祷祝，期盼观音菩萨，各位神明，老爷爷，老奶奶，费神指路，劳烦之处，善男传礼当有香火大供敬献… …”常先生在两头的香炉上各插三只，其余的一大绺全插在了中间最大的香炉上。常先生让燕子给神灵上供，燕子这才看清楚，在条几上大香炉旁边，堆了一堆20、50、一百的钞票，燕子临来时就做好了准备，狠狠心一咬牙，从裤兜里把那张50的票子摸出来，诚惶诚恐的双手放到香炉旁。常先生又让燕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的蒲团上，对着画像磕了九个头。上香完毕，燕子起身，常先生则背对着燕子，探头仔细观察着条几上的香火。燕子感到时间好像要停止了一般，空气也似乎凝固了。中间香炉上的那把香，烧得很旺，转眼间香灰就象菊花一样绽放开了。香在继续燃烧，香灰因承受不了自身重量，也在不断地纷纷落下。不一会儿功夫，大半截香已经燃去了，常先生把那把香拔起，头朝下埋在香灰里，用力按了按，那小铲子又覆上些香灰熄灭了。然后，常先生回到座位，招呼燕子也坐下。常先生拔直了身板，轻轻叹了口气：“闺女，来这的人都是要听真话的，是好是坏，都是神明的指引，我也不哄不瞒，你听好了。你祖上坟地西南拜向，目前有五个坟头，穴位选得还好，人丁兴旺，家族中主出贵人，啥是贵人？就是吃皇粮，有俸禄的，现在就是吃国粮，当大干部的！另外门里出带枪的，像当兵的、警察都是这一类，但是有点不好的就是妨二门儿，就是男丁行二的都不太好！你看看对也不对啊？”说完眼睛紧紧盯着燕子的脸，燕子心里一下子给震住了，恍惚了一下说：“几个坟头俺说不清楚，要说俺家门里出贵人，俺四老爷爷（爷爷的父辈）家的大爷爷是卫生厅长，应该是贵人了吧？”常先生肯定的说：“肯定是了，在过去那就是朝廷五品大员了，相当于知州老爷了！”燕子接着说：“他家俺二爷爷德林是县医院的院长，也算是贵人不？”“当然算了，那也是正科级干部啊！”燕子又说：“你一说俺家出带枪的，我想起来了，俺三老爷爷家的俺四爷爷德全，在东北部队上当师长呢！对了还有俺德林爷爷家的文革叔，市交警队的队长，也算是带枪的吧？”常先生点点头：“那是的！”燕子又说：“还有你说的老坟妨二门儿，我想想，听老人说俺二老爷爷是日本进中国的时候，被国民党征兵征走了，最后被日本鬼子打死在外边了，尸首也没找着。他家德义爷家的传武叔，小时候放炮崩瞎了左眼，是个吹鼓手，找媳妇作难，最后买了个四川媳妇。三老爷爷家老二德江爷有点瘸，他二小儿建彪有羊羔疯病。最后是老爷爷，俺老爷爷是老大，俺这一门，俺二爷爷，早早就死了，他是干绝户（无儿无女），剩下俺二奶奶守了一辈子寡。俺三爷家的二叔，听俺爹说，油田刚来的时候跟着人家去偷油，让油田的人打死了。俺家俺爹是二份儿的，俺娘也没了五六年了。”燕子一提道自己的娘，心里一下子涌上很多酸楚，眼圈一红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
　　常先生满是金戒指的手轻轻拍了拍桌子，充满同情的说：“闺女啊，这都是命啊！都是天注定的！谁也改变不了的！咱还是往前看吧！你今天来问的事儿，你也不用给我念叨了，菩萨已经跟我说了，不就是婚姻事嘛！这个事儿就按你的想法去办吧！对也好，错也好，都是命里注定的！另外，看你也是个苦孩子，怪叫人可怜的，今天啊，我就免费给你再看看相吧，算是我额外给你赠送的，其他人只是给他看看香问一件事，是没有这一项的。”燕子闻听此言，满是感激，忙点头致意：“谢谢常先生。”常先生问燕子生日时辰，燕子告诉他属虎八月初九早晨6点来钟，常先生掐掐指头：“命里该往南北方向上找婆家，也就是你的出生地，南北方向上，东西方向上成不了的，要么两口子过不到头，半路夫妻，切记啊。”说着让燕子伸出右手，置于桌上，常先生扶扶眼镜仔细瞅着，惊叹道：“闺女啊，你是千里挑一的好手相啊，你看看，手不大，骨小肉多，掌心低，兑宫丰满，坤、离、巽位隆起，麻衣曰：“手软如姜，富贵安康，手软如棉，财帛连连，人纹长又深，穿稠又戴金”，你这手相，正应了这些话啊！将来必定大财大富啊！我再好好看看，地纹清晰深又长，身安体健寿命长。地纹到手腕，寿至八十半，还是长寿之人啊！嗯，只是天文稍嫌细乱，中有阻断，末端多分叉，闺女啊，我实话实说，可能你要喝两家水啊！”。燕子听这话，有些疑惑，忙问道：“常先生，你仔细讲讲，啥是喝两家水啊？”“就是你会改嫁啊！”燕子刚才有了点喜色，听到这些话，心又一下子猛地一沉，顿时起来，燕子问：“会是什么时候改嫁？因为啥改嫁啊？”常先生对燕子的手端详了好一会儿说：“二十五六岁的时候，至于是啥原因，我不能泄露天机啊！不过不是什么大坎，过去了之后，你就开始大富大贵了！人的命，天注定，胡思乱想没有用。”常先生安慰着燕子说：“咱再接着看。你看你的食指，食指比较长，才干比较强。你是个能打天下的人。中指有些弯，性格带孤偏。闺女，你还是有个性的人啊！自己的脾气，得学着柔一点。再看你的无名指，无名指长又长，暗送娘家钱和粮，还是个孝顺闺女呢！为啥叫无名指？就是看你私下里做好事，留不留名的，为了不让婆家人生气，或者其他亲戚朋友攀比计较，你给谁钱财都不声张，不图哪个虚名，心眼好啊！你的大拇指前头粗大，乾位高隆，乃虎食母之相，这个就过去了，也不必担心了，另外也主你白手起家，离祖成家，到外边做自己的事业。我再给你看看面相”说着抬头扶扶花镜，仔细地端详着燕子的面貌，燕子不好意思的垂目下视，就听常先生念叨着：“相者，相神、相形、相骨、相气、相声，神为主，形为次，骨肉是否得配，头型身材是否相称，气色流年走到哪里，声音是不是难听，都是必须看的。你一进门，我就看出来，你是个有福的人。麻衣相诀说的好，左拐金，右拐银，对着脚跟走是穷命人。你是走路左拐的，是富贵命。再看你二目有神采，一身精气神，说话声音不高不低，不燥不缓，中气十足，是个好相啊！再看你初年，15岁前，耳型圆满，不偏不倚，周正无缺，大小没有受啥罪，没有大病大灾，最多感冒发烧。只是你两耳边缘稍薄，主与父母缘分较薄，兄弟少力，六亲难助，主你离祖成家，就是到外边自己干事业，亲戚朋友在钱上帮不了啥忙。看你上停，初八十八二十八，下至山根上至发，你发迹稍微低垂，主少年际遇不佳，加上日月双角未起，主你没有功名在身。也就是考学到不了中专以上，中专以上就能上功名相了，过去就是举人了。你的月角稍低，额骨丰隆，右眼犯煞，主母在你成人之前离世，克母亲。就是在你结婚前，你母亲就必然去世了。中停眉毛前浓后疏，眉如蝌蚪。眉毛弯弯，兄弟二三，但你眉头浓未过眼中见，口诀说：“浓眉未过中，兄弟孤独丁”，依此口诀，我断你弟兄们就一个。二目清朗，阴阳得配，不游不移，主你三十后有十年好运连连。但是鱼尾稍低，色暗，口诀曰：“鱼尾朝天仓，一生一世做新郎”，男有此相，主风流成性。女的有此相，以后个人生活要注意点儿。颧骨高隆，丈夫受压你坐庭。以后都是你当家主事呢！你掌管着家里的钱箱子。观你鼻子，鼻如悬胆，山根隆平，鼻线挺直，府库得当，主威仪权势，富贵平安。四十五岁之前，平安富贵啊！下停，人中较长，寿中之王。长寿，能活八十多。口诀曰：“人中是个坑，有子孤独丁”，也就是你有一个儿子的命，以后有小孩第一个就是男孩。再看你人中，口诀曰：“人中下边宽，有子列朝班”，儿子将来有大出息啊！你就跟着子贵母荣吧！看你的承浆长得好啊，口诀说；“承浆长得正端端，儿女孝顺感动天”。你下边的小孩们还很孝顺。尤其是你的地阁，圆润丰满，奴仆位较好，晚年有吃有喝，还有人伺候着，按过去来说少说也陈几个使唤丫头。不错啊，好相貌！闺女，我给你过完三关（父母、兄弟姐妹、子女）了，你后福真大，少见的好命啊！以后发达了，别忘了我常先生的一番话啊！”燕子忙道谢，常先生笑笑点了点头，就开始示意叫下一位了。

　　常先生一篇宏论下来，把燕子轰得发晕。大富大贵，是遥远的事情，燕子也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成为那样，只是希望一生平平安安的，能和自己喜欢的哪个男人结婚，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过一辈子就行了。可今天常老先生的话，不由得你不信，本来常先生和燕子就素不相识的，那些事儿怎么说的那样准？可巧吴老师家在南岗县城，从郭寨看就是正西的方向上。难道和吴老师不能成为一家人？石佛的宏伟倒是在郭寨的北边，难道自己要和他成为夫妻？常先生告诫自己会改嫁，的确让人心惊！是那个男人不要自己了，还是那个男人突然就没了？要是离婚的话，和我离婚的会是谁呢？吴老师？宏伟？还是别的男人？改嫁还要一生孤独，什么意思？想不透啊！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吗？现在我该咋办呢？回家的路上燕子脑子里就成了一锅粥。

　　早晨7点多，地上已经象下了火，万里无云，没有一丝风。公路两边一望无际的麦田里，早熟的麦子已经有人开镰了，麦子撂倒后的地块，像是在一块黄地毯上，胡乱地给就揪掉了几绺子毛。焦灼的空气中混合着麦秸的气息和浓重的土腥子味儿，宣告着一个紧张的劳作期又将到来了。燕子赶紧蹬车往家赶，出门前没给家里打招呼，早饭也没做呢，爹起来后不见了自己，一定在家着急呢！

　　燕子到家的时候，传礼正在院子里磨镰刀，洗脸盆子里放些盐水，右手持镰把儿，左手捏着镰刀尖儿，在油石上一下一下的推着，见燕子回来，就停了下来，右手拿起镰刀，放在自己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盖儿上，自左往右轻轻的一拉，涩涩的，指甲盖儿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白痕，看来镰刀磨得差不多了。然后传礼抬起头，不满地问道：“你弄啥去了燕子？大清早就不见你的人影儿了！”燕子边支车子边说：“我到集上买了点儿自己用的东西。”传礼说：“哦，那你出去也跟我说一声，别叫我惦记着。你快点做饭去吧，天也不早了。吃完饭叫上栓子，咱们仨先把家东井场那儿的小块地割割，那里的地赖，麦子熟的早，再不割，怕是要焦到地里了。”燕子答应一声，草草去井台儿洗了把脸，然后就去厨房准备早饭了。

　　吃完饭，爷儿仨一块儿下地了。栓子拉着架子车在前面走，传礼在后面跟着，燕子在后面骑着自行车，后座上驼个塑料桶，那种5升的大豆油桶，放些白糖，白开水灌了个满满当当。黑子虽然干不了什么活儿，但还是自告奋勇的在后面紧紧地跟着。

　　井场处的小块地，充其量也就三分地左右，以前油田没来的时候，还是连块成方的。油井一立，顿时打破了原先的格局。每个油井油田都征了土地修了路，加上井台密布，大地块被迫分割成了零星小块。农民看地金贵，钻井结束后留下的泥浆坑，村民们又找土给填平了，种上了庄稼。不说别的，传礼一家三口人，加上和哥哥传厚平分二老的地，加起来四口人的，总共才有四亩硬棒儿，大大小小的就分了十一块，地块太小，大型农机也用不上。想用联合收割机收割？那是墙头上挂帘子——没门儿！脚后跟儿大小的地块儿，收割机根本就下不了地。没法儿子，要割麦子，就只能靠老天爷赐给的这两只手了！

　　三分地的麦子，爷儿仨不到一顿饭功夫就全给撂倒了。传礼对着水桶嘴儿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后，稍微喘了口气，就在架子车前后绑好了排栅子（田字形木棍结构），就和栓子抱着麦扑子往车上装，车厢装满，燕子就爬上车去连摆加踩，最后装得高了，传礼就用木杈挑起麦扑子往上扔，燕子在上面摆齐踩实。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车，传礼捆上绳子，喊着号子勒紧。燕子从架子车上下来，骑车回家，黑子也跟在身后往回走。传礼驾辕，栓子拉着边套，爷儿俩呼哧呼哧的把这车麦子拽到了打麦场里，卸下垛好，盖上了塑料布。

　　燕子回到家里，洗洗手脸，静静地歪在床上想自己的心事，突然，燕子翻身坐起，从床上跳下立到地上，暗暗咬牙，我决定这样去做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