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隋朝发动平陈战争五年之前,即陈后主即位的至德初年,陈朝出了个大新闻——太府卿(皇室的总管家)韦鼎变得有些不正常了。 朝堂上,大臣们议论纷纷。 大臣甲:“哎,你们听说没?老韦把家里房子、地都卖光了。” 大臣乙:“咋地啦?韦大人破产了?” 大臣丙摇摇头,“不会,不会。韦老懂阴阳八卦,又会相个面啥的,怕不是房价要大跌?” 大臣丁:“那他现在住哪儿呢?” 大臣甲:“嘿,他现在寄住在庙里了!” 万幸的是那个年头没有宗教事务管理局和旅游局,否则韦鼎每天回家还要买香花券。
韦鼎是何许人也呢? 韦鼎,男,汉族,祖籍京兆杜陵(今西安市)。祖父、父亲都是梁朝的臣子,自己在梁武帝时期也做过参军、主簿之类的小官。 梁武帝末年侯景之乱时,韦鼎的哥哥韦昂惨遭兵祸,死于建康城中。韦鼎在死人堆里背出了哥哥的尸体,寄放在城外的中兴寺里。想要安葬,可乱世之中,哪里去找棺材呢? 韦鼎只有一个办法,就是——哭! 在他爸爸死时,韦鼎曾痛哭五日,水米不进,差点哭死。这次,韦鼎也是“哀愤恸哭”,只是无棺可拊。 难道哭就能哭出一具棺材来?精诚所至,天地为之动容。如果您还没有感动过上天,那是因为您还不够心诚。 韦鼎正在涕泪横流呢,忽然看见江中有一件东西,向他住的地方漂流过来。韦鼎跑过去一看,居然是一口新棺材!
侯景之乱被平定后,梁武帝第七子萧绎在江陵(今荆州)称帝,史称梁元帝。韦鼎感天动地的孝名连梁元帝都听说了。于是乎,韦鼎的仕途也取得重大进展。他在司徒王僧辩属下,担任过太尉掾、大司马从事、中书侍郎等职。 梁元帝在军事上倚重两大军阀,一为王僧辩,一为陈霸先。王僧辩镇守建康(今南京),陈霸先镇守京口(今镇江)。王僧辩是梁元帝的藩邸旧臣,似乎权势更大一些。而正当韦鼎在王僧辩手下官做得顺风顺水时,却忽然做出一个让人跌破眼镜的举动——他把妻儿老小全托付给了陈霸先。
原来韦鼎会望气之术,发现王气在陈霸先这边。 所谓望气之术,就是通过观测云气来预知吉凶顺逆的预测之术,小可知阳宅风水、阴宅吉凶,大可知战争胜负、国家兴亡。 据说练望气术可以先从看水壶烧水的蒸气练起,进而春天去望郁郁葱葱青山的地气。 咱就讲个后世唐末五代时的望气故事。话说唐朝末年,江西豫章(南昌)有个望气学专家,有天抬头一看,不得了,“牛斗间有王气”。所谓牛斗,是指天上两个星宿。关于牛斗还有一个“气冲斗牛”的典故,牵涉到张华的故事,以后再讲。 天上的星座要对应地下的行政区划,这叫分野。牛斗正对应钱塘之地。于是这位专家就去浙东做了一次自费考察,探访应此王气的那个人。 牛斗星座看看不大,可对应浙东好大一块区域,想找个人也似大海捞针。望气专家又占了一卦,算定那人在临安(杭州)。于是专家在临安的大街上摆起了相面摊,暗中寻访此人。 慢慢地,专家结识了一个叫钟起的公务员。专家就悄悄对钟起说:“贵县有大贵人,我在闹市中一直求访不到。阁下也有贵相,但仍不足称为大贵。不过,或许你和那个人有某种联系。” 钟起当然明白这个贵人的含义,自己也想攀龙附凤。于是乎,大摆酒宴,把自己认识的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。专家在席中暗中查访,却无一人是他要找的贵人。 散席后,专家到钟起家小坐。刚到门口,迎面走来一位少年。此人一见钟起,就如同老鼠见了猫,转身就跑。 专家大惊失色,“他就是我要找的贵人!” 钟起大笑:“他是我家邻居小钱,大名叫钱婆留。” 原来,这个钱婆留是个社会闲散人员,文化程度不高,还偷贩私盐。他经常找钟起的几个儿子一起玩。而钟起不准儿子和这个流氓一起厮混,因而钱婆留见到钟起就跑。 专家连忙叫住小钱,仔细端详一番后,对钟起说:“您之所以能贵,全因此人!” 钟起当时目瞪口呆。 专家再对钱婆留说:“您骨骼清奇,唯愿能自爱,再莫轻浮。” 说完这些,专家不再进门,对钟起做了一个长揖:“我求访此人,并非有所求,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学术水平。现在目的已经达到,我们就此别过罢!” 这个钱婆留后来改名钱镠(音líu),成为了五代十国中吴越国的开国之君。
当然韦鼎望气并非只是为了学术研究。趁着探亲,韦鼎悄悄告诉陈霸先:“明年会有大臣伏诛。四年后,梁朝灭亡,天下当归上古舜帝的后裔。我听说大舜的后裔姓陈。明公您又天纵神武……” 陈霸先心领神会。所谓大臣,必是王僧辩,陈霸先已经起了杀心。 承圣三年(554)九月,西魏发兵突袭江陵。江陵城陷,梁元帝被杀,大量臣民被掳。 承圣四年(555),陈霸先与王僧辩在拥立新帝上发生冲突。九月,陈霸先在京口举兵,攻入石头城,杀王僧辩, 太平二年(557),陈霸先废梁称帝,定国号为陈。 韦鼎由此也飞黄腾达,历任黄门侍郎、司农卿、司徒右长史、贞威将军、领安右晋安王长史(行府国事)、廷尉卿、散骑常侍、秘书监、宣远将军、临海王长史(行吴兴郡事)、太府卿等职。
到陈后主即位时,韦鼎已年近七旬。此时,他不安享晚年,却抛家售业,难怪大臣们要议论纷纷了。 好友大匠卿(建设部长)毛彪曾私下里问他原因。韦鼎神秘地笑了一笑,看看四下无人,便对毛彪耳语道:“江东王气已尽。我和你将来是要葬在长安的。时运将至,这些房产又背不走,还不如趁早卖掉!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