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得遇我,夫岂偶然?然非卜吉速迁,其能免乎?”
某宦听完,好比跌进万丈深渊,苦苦恳求碧霞再逗留几天,选个吉地。碧霞沉思一回后说:“与君虽邂逅,亦有前缘。鉴君悃忱,敢以实告。衲受戒于终南,四十年来,云游遍海外。今年矣,不久当归净土。昨观峨嵋之秀,思葺数椽,安此朽骨。故急欲赴都,访诸善士,募资了愿。君今事已难缓,其能株待我乎?”某宦闻言问道:“约需几何?”碧霞回答:“是无多求,千金足矣。”某宦接口:“此细事,何必远涉京都?弟子虽力绵,愿以千五百金为赠。”碧霞听说高兴道:“信然,我事办矣。君乐善好施,千金一诺,何愁不得佳地?”于是又环墓仔细看了一遍,对某宦说道:“是固吉壤,可勿他择。惜穴秘,寻常地师,无从指点耳!今当于壬癸日开圹以验,计去此尚有三日也。”于是,碧霞就又在庵里留了三天。
到期,碧霞拉着某宦的手低声说:“去南五十步,有连枝草一丛独茂者,掘之,下当有菌芝,此名野鹤冲云地。葬此,二世后可得万钟禄,真千年不败墓也。”宦曰:“窃闻赵氏之葬,亚布九原;汉之山陵,散列诸处。何数十步间,而吉凶顿异耶?”碧霞答道:“君不闻龙角龙耳之事乎?平庸之地,本无利害,偏倚何妨;若鸡栖连伞,咫尺悬殊,岂今世寻龙捉脉者所能识也。”说完就让工徒速速开圹。等到掘开墓室,果然看到棺首已经成为焦炭。某宦看到这一情状,惊得目瞪口呆,向碧霞连连顿首谢教。碧霞走到五十步外,又让工徒掘地,挖不了四五寸,就挖出了无根菌芝一只。某宦见状,大喜道:“师真神技也,未审何缘得此奇遇了?”碧霞答道:“地有此穴,世有此人,苟非其人,穴亦终秘。此君福泽所致,非贫僧力也。”
迁葬完毕,某宦按照原先说好的,从家里取出一千五百金谢了碧霞。不久以后,碧霞师徒又去别处云游了。
事后有人走进庵里,看到僧房地底有凹陷的痕迹,心里感到诧异,就叫来众人一起发掘下去。挖不多久,地下就露出一个窟窿,窟窿里面藏有一根铁管,一直通进某宦旧时坟茔。消息传进某宦耳里,方始恍悟,原来棺首烧成焦炭,以及地里挖出芝草,都是二僧预先设下的圈套。由于悔恨交加,要不了多少日子,便就郁闷而死了。
对于书中所说“风水惑人”的这则事实,雨苍氏在看后举笔深有感触地评曰:“木必自腐,而后虫蛀之。两僧术虽秘,然非某宦过讲寻龙,蓄疑胸次,岂易售厥欺哉?叙僧踪迹殊闪烁,其言吞吐即离,语妙可想。”
可见玩风水术骗人的把戏,虽说骗子可恶,可是另一方面也要有执迷风水的被骗对象,才能把戏唱成。类似于这种骗局的,史料记载也决非个别情况。《清朝野史大观·清代述异》卷十载有“堪舆骗术”一则,发人深省。
道光年间,青县诸生姚某,因为被诬抗赋罪而只身逃到河南汲县。一年以后,旅店主人对姚某逼债很紧,姚某无可奈何,就对店主人说:“我欠了你的债,又没能力归还,如能听我一计,可得千金,到时全数归你所有可好?”店主人问姚这是怎么回事?姚说:“你有田产吗?”店主回答:“仅二亩余。”于是姚就让店主暗地里用胶土做了一只土龙,乘着夜色埋进地里。
几天以后,姚某走到邻村巨富黄氏家茔地,故意地来来回回,面上显出既惊异、又惋叹的神情。守茔人见姚某如此模样,不禁问姚原因,姚某神秘地说:“我习堪舆学好几十年,行迹遍于天下,所看之地多矣,但还没看到这样富可百万,白却断绝了子孙的坟地。”守茔人听姚某这样说,一面坚持请他再细细察看一遍,一面派人去请主人黄氏。待到黄氏驾临,姚某指画龙脉,绘声绘色地把为什么致富、为什么断绝的原因,说得天花乱坠。后来在黄氏的邀请下,姚某每天和主人一起乘轿出入,以致踏遍近郊土地,都没有看得上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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