》则都认为寤生杀死了段。《史记》对此的记载也语焉不详,只写到
段逃到共城就草草收笔,没有后文。冯梦龙先生的《东周列国志》倒是言之凿凿,说段是自杀的,而且寤生还亲自跑到共城,伏在段的尸体上大哭了一场,说:“傻弟弟啊,你这
又是何苦呢?”
我个人的理解,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?段系自杀也罢,寤生派人所杀也罢,当时就已经死掉的可能性比较大。
这位一心想取代自己的哥哥的人物,在历史上扑腾了没几下,就灰飞烟灭了。回想起来,他的命运好像一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着,这只手似乎是母亲武姜的,又似乎是哥哥寤
生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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寤生如愿以偿地杀死了自己的弟弟。多少年来,他一直忍耐着,等待着,就是期待这一天的到来。
我们不难理解他为什么对段有这么深的仇恨。这种仇恨植根于他多年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中,植根于得不到应有母爱的失落感中。童年的阴影影响了他人格的形成。
在段一步一步走向谋反的路上,他有很多机会对段进行规劝。如果段不听规劝,他还可以用强硬的手段进行制裁。然而,如果那个时候就动手,他不可能将段置于死地,社会舆论
对他不利。
他不怕段谋反,就怕段不谋反。
他像蜘蛛一样,一动不动地趴着,看着自己猎物一步一步走进自己布下的大网。只在最后一刻,他才骤然出击,而且一招致命。
段举起反旗的那一天,他在道义上获得了置段于死地的权力。没有人能指责他什么,包括武姜都无话可说。他已经一让再让,仁至义尽,无可挑剔。
然而,记载历史的史官却洞若观火地看穿了他的心思。
《春秋》记载这件事,只有六个字:
“郑伯克段于鄢。”
别以为这是平铺直述的记录。我们来听听《左传》对这六个字的分析:
第一,段以下犯上,违反了孝悌之道、君臣之义,所以直呼其名,以示警诫;
第二,寤生和段两兄弟相争,如同一国二君,分庭抗礼,所以用了“克”这个字;
第三,称寤生为郑伯,而不按惯例称为郑庄公(寤生死后被谥为庄公),是讽刺他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,不但不教育弟弟,反而养成其恶,这也说明他本来的动机就是想杀死弟弟
;
第四,不写段“出奔共”这部分史实,是因为如果写了,好像罪责全在段身上了,其实寤生同样有责任,只是不好下笔罢了。
这就是所谓的春秋笔法,微言大义,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有其特定的含义与价值判断;该写什么,不写什么,都有其深思熟虑。
读史至此,喟然长叹,寤生固然歹毒,史官的笔触更毒!
*
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还有一段花边。
段造反失败后,寤生命武姜搬出首都新郑,搬到城颖去居住,临行还叫人给武姜托了一句话:“不到黄泉,咱们就不要相见了。”
黄泉,就是地中之泉。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,不到死了埋葬到地下那天,他是不愿再见到武姜了。
没过几天他就后悔。
这种后悔,不能排除寤生打心里边对自己的母亲仍有深厚的感情,但更多是政治上的考虑。民意调查显示,全国上下对于国君流放母亲的做法一边倒地表示反对,寤生的支持率急
剧下降至历史新低。而且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,其他国家也知道了这事,对此纷纷发表意见,谴责寤生的行为,友邦人士,莫名惊诧!
大家为什么意见那么大呢?因为寤生的行为违反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“孝道”。自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以来,我们的祖先就将“孝”作为一切美德的基础,当作一件非常神圣
甚至是具有宗教意味的事情来对待。统治阶级也强调“以孝治天下”,将孝道上升为统治国家的理论基础,用以统领一切政治思想。孔夫子更是为这种理论基础提供了具体的逻辑
论证,他说:“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,鲜矣;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,未之有也。”这就是说,一个人如果具备了“孝”和“悌”两种美德,而又热衷于以下犯上,这种情形出
现的可能性非常小;一个人如果不喜欢以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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